爛桃

谢谢来看我。

Chapter 2.

 几乎是一夜睁眼到天明,金惠允动作很轻地洗漱完,见朴恩宙还睡得正香便先走了。她独自趴在桌上发呆,肚子咕咕叫了起来,才想起还没吃早饭,但又懒得再下三层楼。


这时窗外走过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,袖上一圈红白很显眼。那人顶着一头鸡窝般的乱发,手上拎着个画风不符的粉色塑料袋。看方向大概是去高一四班或者五班。黑框眼镜也是高一的吗,她以前怎么没注意过?


踩着八点的铃声,朴恩宙风风火火地冲进教室。晨读结束后她连声喊着肚子饿,叫住要去小卖部的男生,让他们帮忙带一个三明治。金惠允凑到朴恩宙肩上比手势:“带两个吧,我也要。”


朴恩宙刚想问什么,外面突然有人叫她出去。没一会儿那群男生回来了,站在后门扔三明治给金惠允。她伸手去接,手臂打上从身旁经过的女生。她说了句对不起,女生却不依不饶,尖声骂她:“你没长眼睛吗!”


金惠允冷冷抬眼看那个女生。她有点印象,当初和她竞争学习部部长失败,去了文艺部当副部。长得挺漂亮,可惜智商和颜值成反比,此刻狰狞着一张浓妆艳抹的脸,更令她反感。她懒得理会,打开三明治正想咬上一口,女生却不依不饶:“呀,我和你说话呢?你也没长耳朵吗?”


“没想到你读书不怎样,看眼耳科的能力倒不小。”金惠允也没心情再吃三明治,反唇相讥:“我要是你,就不会坐在这里浪费时间,直接去门口开家无证经营的小诊所多好。”


女生简直气炸了,尖叫着想去抓她的头发,这时铃声响起,正好回来的朴恩宙皱着眉推开女生:“姜艺星,你没听见上课了吗?”姜艺星这才气冲冲回座位,看来这梁子算是结下了。


中午去食堂吃饭,姜艺星就坐在前面那排。看到她俩,姜艺星表情难看地和对面的男生说了句什么,男生转过头来,居然是宣传部的赵学长。赵丁奎眯着小眼睛笑得春风满面,朴恩宙小声对她八卦道:“听说赵学长追了姜艺星好几个月呢,看样子是成功了。”


放学经过操场,朴恩宙听说校足球队添了新人,兴奋地拉着金惠允过去。她张望一会儿,垂头丧气地嘟囔着校队怎么没有帅哥,就听到金惠允问她:“你认识那个13号吗?” 


“嗯?哪个?”朴恩宙眯着眼朝金惠允指的方向看去,替补席上站着七八个人,清一色穿着蓝黑相间的队服,其中有个顶着凌乱刘海和黑框眼镜的男生高得鹤立鸡群。


“啊,是他!高二的金学长,叫金……唉反正除了特别土之外就没什么特别的。”朴恩宙摸着下巴,发出了金惠允一直以来的疑问:“他这样真的看得清楚?幸好我们学校不强制剪头发。”


晚上朴恩宙敷着面膜,看到金惠允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纸包,掰了二分之一的白色药片就水吞下。她想起中午的对话,问:“惠允,你最近白天经常昏昏沉沉的,是不是感冒药吃多了啊。”


金惠允垂眸:“也许是吧,但不吃的话晚上也睡不好,总觉得喘不过气来。”


这一晚在药的作用下,金惠允总算睡着。梦里又开始重复那一段:被雾笼罩的空旷街道,被纸灰掩埋的天空。她打开铁门冲进学校,偌大的校园一片死寂。足球场旁的铁丝网在黑暗中反射着冷光,映出她惊慌的身影。尖锐的警报声撕裂天空,有三角头的怪物提着刀在身后追赶,她只能拼命逃窜。


这时身上突然被重重拍打几下,金惠允睁开眼就看到朴恩宙放大的脸,险些直接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。朴恩宙担忧地问她:“你没事吧?我去上厕所,回来好像听到你在哭。”


天还黑着,金惠允已经没了睡意。她和朴恩宙挤在一张床上,一人一只耳机边听安静的音乐边闲聊。播到了Sparklehorse的《Apple Bed》,金惠允轻声跟着哼唱:“Of horses wet with melted ice.They would not heed my advice.And burdened limbs of its weight……Please doctor, please. ”


“惠允好像很喜欢这个乐队的歌啊。”


“是呢。”


“你说过初中逃课就是去听他们的现场吗?”


金惠允沉默一会儿,摇头:“初中去听的那个乐队是Lady & Bird。Sparklehorse的主唱已经不在人世了。”


朴恩宙第一次见到金惠允就很合眼缘,她喜欢这种娇小白净的单纯乖乖女。不过和金惠允越熟稔,她越要推翻对这个“乖乖女”的第一印象。不过这也正常,她想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。


难得起这么早,朴恩宙精心化了妆后心情大好,拉着金惠允一路散步到图书馆,意外撞见走出大门的周弼夏。他穿着黑白格纹的风衣,是一贯的风度翩翩。金惠允本想装作没看到,朴恩宙已经红着脸主动打招呼:“周老师好。”


周弼夏看了金惠允一眼,所幸没说什么令人误会的话,只笑着点头问候:“早上好。”


他走出很远了,朴恩宙还捂着脸发花痴。金惠允无法感同身受,她更关心另一个问题:“他讲座都结束了,怎么还留在我们学校?”


朴恩宙放下手眨眨眼:“听说这个月来了一批临时助教,其中就有周老师。”


金惠允咬咬唇,周弼夏留在学校于她就像个不定时炸弹。


下午天气难得明媚,金惠允体质弱不用上体育课,就沿着操场散步。姜艺星声称例假来了也向老师请假,旁边的草坪上有几个艺术班的男学生架着画板在写生,有好事者向姜艺星吹口哨请她当模特。姜艺星美滋滋地摆了pose,然后踩着骄傲的步伐下去巡视作品。


金惠允准备回去,不远处的姜艺星突然尖叫着把一幅画揉成团扔了出去,正好落在金惠允脚下。那个被扔掉画的男生没什么反应,只垂着被黑框眼镜遮住的脸,高大的身子站起时把姜艺星吓得闭上了嘴。


金惠允捡起纸团展开一看,上面画的不是姜艺星,而是个映在木质雕花镜中的人影,长着马的脑袋,手持一把燃烧的玫瑰,旁边潦草的署名没写完,只隐约看到一个姓:简。


金惠允抬眼就看到金学长转身离开的背影,他没来要回这张画。她把画叠好放进裙子口袋,身后隐约传来姜艺星的抱怨声:“原来就是他啊,那个时恐分子……哈?他不是艺术生?疯了吧他……”看来骄傲的姜艺星被这意外的滑铁卢经历气得够呛。


上楼的时候金惠允心情大好,然而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。周弼夏叫住原本打算无视他的金惠允:“其他学生看到我都会叫声老师好,只有你看到我就逃。你不觉得这样更令人怀疑吗?”


金惠允盯着他:“少用激将法。”


周弼夏挑眉:“终于肯正眼看我了吗?”他叹口气,又说:“你不必这么防着我。我这次来是受校长之邀,并无别的用意。如果你真的这么不想看到我的话,我明天就走。”


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宠溺,仿佛这些年的隔阂不曾存在过。金惠允吸了吸鼻子,硬梆梆地回答:“你最好说到做到。”


周弼夏看着金惠允越走越远,她的身高和样貌变化不大,却再也不是那个会红着眼扑进他怀里寻求安慰的小女孩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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